杀生
有一片粉色。
晚自习教室里,窜飞着一只体型庞大外貌可怖的虫子。所到之处尖叫声迭起,飞速掠过时,以虫子为中心,人群像丢进石头的水面,瞬间呈圆形倒开,散出了波纹。娇喘声在安静的教室中格外突兀。
人们慌乱躲避,细琐的紧张弥漫开来。
慌乱的不只妹子,还有虫子。一通横冲直撞后,它累了,匍匐在我这一组旁边的过道上。
“弄死它!弄死它!快啊!弄死它!”低声的催促声从过道两旁所坐之人口中发出,尖细柔弱的声线说着残忍的话。
可怜的大虫爬过一排、两排、三排,却没有一个人敢动手。
“弄死它!”
弄不死它。
突然。虫子窜起,擦着我前排两个女生的头顶,停在了我桌子前的墙壁上,离我很近。
“啊————”前排女生和我的同桌发出凄惨的叫声像被炮弹炸飞一般逃离了座位。屁滚尿流地逃离,对,屁股滚尿流。他们逃得甚远,这一片瞬间成了无人区,除了大虫这个罪魁祸首。哦对,还有我。
我安坐在座位上,还保持着握笔做题的姿势。透过水杯看到的虫子身体是扭曲的,疲惫地挪动,饱满的腹部抽搐着。30cm左右的距离,它被我看的很清晰。它长得确实很丑,那小虫。
这时的教室异常静默。
我起身,站在周围人烟稀少的座位上,后排的男生目光都甚是紧张,身体后倾不愿接近我这边。所有人僵硬地虎视眈眈盯着我们,大虫和我。
你要死了,不说点什么吗?
虫子蠕动着蠕动着,说不出来什么。
哎。
“啪”,我卷起草稿本击打在了虫子身上。响声干脆悦耳冲击人们的耳膜,吸紧人们的视线。
巧妙地角度让本子使不上力,于是我的双手增加了力度。“嗞噗叽”。虫身甲壳爆裂内脏激溅碾烂的声音。只有我能听得见。甲壳的刺手消失在满是演算数字单词的草稿本下,那触感是无力的温柔。只有我能摸得到。
啊。
抽出一张卫生纸,从白墙上捏起巨大的尸身,转身。
“去扔了。”我把手上那一团递给我可爱的娘炮同桌。
“哎哟你吓死人家了!”同桌拍了拍胸口。
“呵、呵、呵呵、呵呵呵呵……”人群终于在同桌娇羞的姿态下笑了出来。众人紧张许久的声带发出的笑声干巴巴的,不太真实。
我扯下草稿本上有虫子血的纸张,揉成了团。纸团硬扎扎的,硌手。
涟漪平复,教室又安静了。
拿起笔还是那个攻占题海的姿势。
墙上残留了一片血迹。粉色、浅淡的,意外的让人很舒服的色温和浓度。比健康的指甲色浓,比少年的唇色淡。恰到好处。
教室恢复安静很久了,我转头又瞟了一眼那颜色不错的血迹。那血迹还有一个恰到好处的位置,离窗口仅三厘米。
可怖的大虫曾慌乱地在人头攒动的陌生空间里寻找出口,撒下一路惊慌。
“弄死它!”
弄死了他。
血迹弥漫,沾染上耳尖,温暖。
“把上周卷子发下去,我们讲题。”
脸颊都暖了起来。
“你们这状况不行,讲了多少次还错!啊?”
粉色漫上黑板边的白墙。
“要么就别做,浪费纸张!”
男人挥舞着白色的纸页,粉色漫上空中的纸边。
“晚自习还吵吵吵!刚刚都在干嘛!”
白纸全粉了,湿漉漉的,好看。
“刚刚飞进来一只虫子……”
虫子?
“哼,虫子!赶紧改错!下次同样的题再错你就别来了!”
哦,虫子。
弄死它。
弄死了他。
一切都是恰到好处好看的粉色了呢。